12. 嫁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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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，骆宁睁开眼时，屋子里已一片明亮，他转头看了看，秦婉也醒了，正侧身躺着，一双眸子望着窗口的方向，姝丽的脸庞似乎还带着昨夜娇媚的余韵。

他也侧过身，从后面抱住她，吻着她纤润的肩头问：“在想什么？”

“没什么，”秦婉怕痒似地微微往骆宁怀里缩了一下，柔声道，“只是怕吵醒你。”

骆宁轻笑一声，将她的脸转过来亲了亲。安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后，他慢慢说道：

“听说界身巷的何记衣铺嫁衣做得极好，信王妃的嫁衣就是找他们家做的，我们也请他家缝制，好不好？”

昨夜，秦婉的话便是答应了嫁给他，否则骆宁仍是宁愿冲冷水生病，也不会做到最后的，这一点，两人都明白。

秦婉静了片刻，才道：“这样会不会太费钱了？”

骆宁：“不会，上旬我给陈国公写的小令被黄老夸了，笔墨又值钱了些，大不了这两个月再多写几首。”

秦婉微微偏头去看他：“阿宁，你不该这样滥用笔墨。”

骆宁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名声，嗯了一声，玩笑着宽慰：“别担心，我有数，等过了这段时间，就是赵七求我写我也不写。”

说完，见秦婉略安心了，他又认真道，“只是何计生意好，嫁衣大约没那么快缝制完，正好还有两旬多就过年了，不如我们就定在来年二三月成亲，可好？”

秦婉又默了一会儿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
骆宁看着她低垂的眼帘，有些心疼，秦婉已经习惯了事事都为他着想，所以她还在担忧自己的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，担忧他们的关系影响他的名声，担心她自己成了他的阻碍，而她过去为他骆宁做得那么多，却仿佛毫不重要，她也从未想过从他这儿获得回赠。

这么多年，秦婉护了他的心，可却忘了护自己的心。

“放心，”骆宁抱紧她，“不管发生什么事，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，就没有过不去的，相信我。”

秦婉侧过头来，清澈的眸子静静望了骆宁一会儿，似乎明白了他的心绪，笑了笑，应了声好。

四目相接，气氛太好，不知不觉便又吻在了一处。

昨夜沐浴后，两人都未着亵衣，骆宁贴着那柔软温热的身子吻了一阵，就起了反应，他却没有直接要，用指腹去探情况，昨夜到后来他没收住，弄得又重又久，只怕秦婉还不舒服。

“已经、已经没事了……”秦婉一下按住他的手，羞红着脸低声道。

“真的？”

骆宁微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问，见她颤颤地闭上了眼，微不可察地点点头，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模样，便再忍不住，翻身将人压下。不一会儿，就感觉那双长腿又受不住似地绞紧了自己。

年少贪欢，不知日短。

已入了冬时，阳光虽好，庭院里的桃树和槐树却都落尽了叶，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。

有泠泠琴音从窗子里传出，给这副略显萧瑟的冬景增添了几分生动。

只是不知为何，那琴音时断时续，弹了一段，便会停下来，过了片刻，又重新弹奏起前一小段，如此反复，仿佛弹琴之人对自己极为不满似的。终于，在太阳开始西落时，琴音彻底停了下来。

窗内，秦婉抬手看了看自己纤白的指尖，轻轻叹了口气，还是不对，练了许久，似乎还不及自己十六岁之前琴艺的十之一二。

不过，她现在不用刺绣了，每日闲暇，练琴的时间颇多，倒是不急。

她低头爱惜地抚了抚琴身，这张琴自然也不及她少时用过的名琴，却也是上乘，是骆宁在半个月前给她的惊喜。

那时，她刚答应嫁给他没几天。

嫁给骆宁这件事，秦婉挣扎了很久，既有对骆宁仕途的深深忧虑，也有对自己身体的厌弃，可她最后还是拿骆宁没办法。

或许也不是没办法，只是当他们之间变成纯粹的男女之情时，她心里终究也变得更舍不得骆宁，又因为舍不得，便有了侥幸。

对骆宁的感情是什么时候改变的，秦婉自己也已无从分辨了，起初，只是觉得自己无法面对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执着的目光，后来某一天，她却惊觉，自己心底竟在隐隐渴望着这个男人的气息。

这么说来，大概就是在骆宁从少年蜕变成男人时吧，可那又是什么时候呢？许是在他长得愈加挺拔，挺拔得能轻而易举将她罩住时，许是在他的性情变得愈加沉稳，沉稳得让她想要依靠时，许是在他的心变得愈加广阔，广阔得能装下社稷生民时……

她依旧无从分辨。

骆宁的人生就好像是老天爷恶意的安排，要让他在前十五年尝尽世间的苦楚和冤屈，她看着他恐惧、痛苦、挣扎，甚至怨恨，她亲手把他拽了出来，而后仿佛讽刺的玩笑，她自己成了他的痛苦和挣扎。

直到更远的一天，骆宁自己走了出来，并执拗而自负地要牵着她一起向前走。

指尖随意地拨起几个音，秦婉不由笑了笑，也许是因为闲下来了，最近她总是容易多想。

这时，院门处传来“吱呀”一声，骆宁回来了。

她收了心神，站起身，穿过堂屋，往外走去，刚走到廊下，却是一愣。

进来的不是骆宁。

负手立在院中的年轻男子与骆宁一般挺拔，一身紫色蟒袍，玉带金冠，相貌不在骆宁之下，英俊的笑容里也带着疏狂，只是骆宁身上是一种天生我才的疏狂傲气，这个男子的疏狂中却有几分高高在上的睥睨，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惯有的傲慢。

“这位就是秦娘子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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